ARTICLE: 虛實的顯形:Antonioni’s Blow-Up (1966) by Tillna

虛實的顯形:Antonioni’s Blow-Up (1966) by Tillna


散會後繞了新生南路回宿舍,刻意省略趕公車的緊繃情緒、跳出既定至陳腐的回家程序,再額外插入醉醒之交半推半就的恍惚矇矓,有那麼些停頓片刻竟以為捐血車廂旁被攔下的是盛裝默劇演員的流動器皿;幾個招呼回家的手勢,像熱切的寂寞、抑或者無足輕重的喧囂。花費不少時間思考怎麼紀錄安東尼奧尼的這部經典,也嘗試用對話錄(發現效果像劇本)、問題意識等文體留住分享會的美好時光,所幸後來全部作廢,純粹就觀影的視角討論這部觀影人似是而非也進入演員世界的電影與其對藝術和對往後影壇奠定的價值;文章主要針對齊東耿教授提過的核心主題作後續延伸,形式不同於分享會上更多元、層面更廣更全面的細部討論試析,但我終究相信觀影的”身份”本然擁有解構及重構的責任,而安東尼奧尼在《Blow-Up》中也企圖表現「不僅有導演決定誰被創造與被破壞」的單一面向,從仿美國電影潮的謀殺案真偽、鏡頭與膠捲背後虛實的重置和相似,探討「搞砸了」(blow up something)和事件被立體放大(blow up the “thing”)相對意喻。

    從電影主角湯瑪斯(Thomas)攝影師的頭銜,可看出安東尼奧尼在人物設定中帶出的部份電影主題,觀影者在片初便可直接討論攝影的各種面向:鏡頭藝術到底是科技附屬品、一種前衛的美學躍進或者終究還是欲望形象化後的投射。片頭湯瑪斯在攝影棚為名模Veruschka (此演員為二戰後德國著名模特兒,《Blow-Up》是她第一部電影的嘗試)拍照,兩人的肢體和眼神充滿性愛符號,齊東耿以淫窺式美感(voyeuristic aesthetic)及感官歡愉拆解影片中”bird”的意義(與片尾湯瑪斯逐鳥拍照對照),藉追逐the reality of birds的鏡頭,同時表現他將身邊的”birds”物件化:女人是他藝術的符號,並非存在的實體;而其又為湯瑪斯揭發的謀殺案留下虛實交錯的伏筆,難怪齊東耿在討論會前曾說:「安東尼奧尼的電影特色仍帶有畫家的特性,每個鏡頭(picture)的帶位、停格、擺盪,都非出自偶然。」

    我們在電影細節上也做了許多分享和討論,大家對古董店的女人與湯瑪斯的對話、湯瑪斯為何訂了螺旋槳回家以及古董店的畫作和古董店本身十分有興趣,齊東耿教授以「逃亡」連結所有元素:女人說出想到尼泊爾的想望、古董店從現實場景抽離卻又像是能存在於獨立時空環境的特性,以及湯瑪斯下意識指定了螺旋槳,進一步拆穿渴望被領導到其他地方的心理投射,這樣的細節恰好將攝影棚和客廳滿是柱狀隔間分割的距離效果撐成立體狀,呼應片頭片尾都有出現的默劇演員「生命即扮演一名非自我的無名角色」有點絕望孤立的超現實逃亡;教授在湯瑪斯與每個人物的衣著上也有稍作討論,由於安東尼奧尼電影系列多半將人物定為中產階級之上的名流之士,故教授認為從安東尼奧尼指定演員的服裝、使用的車子和生活用品,皆是身份的定型,然而將它們全部抽離,人並沒有辨識身分和價值的能力。

    最喜歡的部份是電影音效的處理,我覺得聲效可將導演的最抽象且無法直接以畫面詮釋的概念直接顯現給觀影者,例如在網球場外的湯瑪斯從不願意相信真有網球賽,到接受看不見的真相,進而幫忙撿球,不但符合老子虛實相生的美學實踐,聽覺上亦從無到有,提醒觀影者除了用眼睛捕捉畫面,似乎還有以開啟其他感官接收餘外訊息的可能;藝術的價值就像湯瑪斯買的螺旋槳,想出走的時候它是工具;陳設在攝影棚是一件雕塑;然而沉沉倒臥在古董店角落時,它也可以什麼都不是,有無虛實通而為一,存在要在願意存在後,本質才頓而顯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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